特稿 | 甘于恩：《菏泽方言与引证集》序
我素来对山东方言缺乏研究，对菏泽方言更谈不上认识了。但因为在方言学界混迹有年，与方言沾边的话总可以说上一两句。就权当与作者共勉吧。
（《菏泽方言与引证集》，审定：甘云恩；编者：王兆勇、张辉、张佳易；出版社: 线装书局有限公司；时间：2023年3月）
菏泽地处山东省西南部，包括牡丹区、巨野、郓城、鄄城、单县、曹县、成武、定陶区、东明等9个县区，居鲁豫苏皖四省交界带，其方言属北方方言中原官话兖菏片（郑曹片）。《汉语方言大词典》没有为菏泽方言立目，但提到了相关的几种成果，如《山东方言研究》（钱曾怡主编，2001）、《山东方言语音研究》（吴永焕等，2006）、《山东方言志丛书》（钱曾怡主编，1990起）等。综述性的丛书，可以从宏观来审视各地方言，有助于了解彼此之间的关系。但若从细微角度出发，可能有时就很难兼顾。从这一点来看，《汉语方言大词典》并非至善至美，至少在立目上还可以做得更多，可以多立一些中条或小条，诸如“菏泽方言”“牟平话”，这样会方便读者更直观地了解这类方言的特色。小方言是大中方言的基础，就像人体的血管一样，不能光有动脉静脉，还得要有小血管。
从这个意义上说，王兆勇、张辉、张佳易三位作者写的《菏泽方言与引证集》自然有其独特的价值。可以从微观方面弥补综述类专著的细节不足。我通读了全书，发现书稿有如下几个优点：
（1）语料丰富。三位作者都是土生土长的文化人，对于菏泽方言十分熟悉，可谓了然于胸。全书共收录了近九千条的方言，通过形、音、义多方面，运用例句予以细致说明，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菏泽方言的原汁原味，体现出家乡方言的神韵。这是菏泽方言文化的幸事，也是三位作者对家乡文化的贡献，值得充分肯定；
（2）内容全面。本书在内容的安排上，由浅及深，先是介绍菏泽话的语音特点，接着讨论该方言一些惯用语、生动式、特殊用语，之后从共时角度展现了菏泽话与普通话的异同，最后从历时角度引证古典诗文说明菏泽话与古汉语的源流关系，加深了读者对菏泽方言特色的认识，这样从多角度来反映菏泽话的立体特点，这也是本书的一大特色；
（3）解说深入。语言研究貌似谁都可以说上两句话，但要解说清晰，而且有逻辑性，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菏泽方言与引证集》条目的安排按汉语拼音音序，方便一般读者阅读，例如“白”字头下有【白虎老】，释义是“皮肤上起的白色脓包状痤疮。一说‘白卜老’。”便将异形词同时介绍给读者。“白汤”既顾及现实的例句，也列举《水浒传》的例句，将方言的共时特征与历时特征互为系联，作者还特别设置了“相关”知识点的介绍，有助于读者的深入理解。
此外，本书体例也较为完备，第三章对照表分列19类排列条目，体现了作者的精细用心。
（本文作者2022年11月在澳门大学出席闽方言研讨会）
王兆勇、张辉对家乡方言怀有深厚的感情，写过《菏泽方言》一书，此书的封面上有这么一句话：“无论身在何处，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比乡音更亲”，确实道出了乡土文化人的心声。当然，从方言学专业的角度看，《菏泽方言与引证集》还有不足，比方谈到菏泽话的声调情况，曰“其声调一般相应说作阳平（二声）、去声（四声）、阴平（一声）、上声（三声）。”这就有点将方言声调与普通话声调硬套的嫌疑，其实，只需要列一个表，说明方言声调与古音的关系（通常是按古音声母的清浊关系），其演变的脉络便清楚了。有些地方“相关”环节的安排，也显得不是十分自然。三位作者皆有他们各自的本职工作，方言学并非他们的主业。正因为如此，更显出其对母语的热爱。从保护方言和方言文化的角度看，我们不应排斥业余作者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才是语保的生力军，专业工作者不应该鄙视或远离他们。这个意思我在多个场合都表达过，也希望我们国家有越来越多像王兆勇等先生一样的有识之士积极加入语言保护的行列。则国家幸甚，方言文化幸甚！我很愿意向各位读者推荐这部《菏泽方言与引证集》。是为序。 甘于恩 2023年元旦于华南师范大学教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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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编辑 |皮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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